专访 | 加布瑞埃拉·泽文:走进书店的人 文/壹周记者 徐晓倩 “不管什么时候,我去到一座新的城镇,人们告知我的第一个地方,就是他们的书店。当然这可能因为我是一个小说家,但是,我也深信,因为书店对很多人来说,代表了一个地方的‘好’。”书店对于38岁的美国作家加布瑞埃拉·泽文(Gabrielle Zevin)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她的最新畅销作品《岛上书店》正是关于书店以及书的一本书,近日其中文版由读客图书引进中国。 加布瑞埃拉·泽文出生于1977年,妈妈是韩国人,爸爸是犹太裔的美国人,她毕业于哈佛大学英美文学系,现居洛杉矶。 《岛上书店》是加布瑞埃拉·泽文的第八本小说。2014年,《岛上书店》以最高票数获选美国独立书商选书第一名;一年之内,在英国、德国、法国、意大利、丹麦、日本、韩国等25国出版,是加布瑞埃拉·泽文迄今为止最成功的一部作品。 《岛上书店》 (美)加布瑞埃拉·泽文/著 孙仲旭 李玉瑶/译 读客图书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2015年5月版 故事的主人公A.J.费克里,人近中年,居住在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岛上,经营岛上唯一一家书店,他的生活曾经陷入低谷,之后也有高低起伏,但始终有书围绕身旁。书不但是书、是没有生命的物体,书在小说中也像是一个角色,它不缺席地参与了A.J.、女孩玛雅、出版社销售人员阿米莉亚、警察兰比亚斯在内的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各处细节,安慰着人们的心灵。小说的娱乐性很高,然而保持了纯真。 “阅读是我认识世界万物的方式。阅读是我生命中所有美好事物开始的地方。阅读是我和他人连接的方式。”加布瑞埃拉·泽文强调阅读在她人生中的重要位置。 当她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孤儿的故事”特别得到她的钟爱,“尤其是一些年轻、崇尚自由的女性成为作家或者讲述者的故事,我想到的有:露西·莫德·蒙格玛丽的《绿山墙的安妮》、弗朗西丝·霍奇森·伯内特的《小公主》、贝蒂·史密斯的《布鲁克林有棵树》、夏洛蒂·勃朗特的《简·爱》,又或者是路易莎·梅·奥尔科特的《小妇人》……当我再长大一点的时候,我开始爱上读小说的时候,我喜欢那种生活在每个时代和社会中的自主、坚持己见和独树旗帜的女性角色,比如说《革命之路》《欢乐之家》《淑女本色》《觉醒》这类书里的主人公们。我喜欢《欢乐之家》,但是我觉得可怜的丽莉·巴特的结局非常可怕,她说:我是一个无用的人。”正是这些书令加布瑞埃拉·泽文想要成为一个作家。 《帖木儿》是《岛上书店》中引导故事情节的重要的一本书 早在十年前,加布瑞埃拉·泽文就想要写一个关于书的故事,关于书是如何把人与人连接起来的。《岛上书店》激发了全世界许多人的共鸣,她很愿意看到读者们和她一起思考“当越来越多的娱乐方式出现时,阅读是不是已经过时了”这一问题。答案当然是否定的,阅读永远有无可取代的重要性,我们不但应该阅读,也应该分享阅读感受,“可能大多数人更习惯于独自阅读,但是当我们阅读同一本书的时候,我们彼此就产生了连接。即使我们不喜欢某本书,但在一起分享阅读感受的过程中,我们彼此间也进行了沟通”。 TALK / 加布瑞埃拉·泽文 壹周:“一本关于书的书”这个念头从哪里来,它是如何触动你的写作冲动的? 泽文:书店的存在,意味着一个地方的人们不只在乎基本的生存,他们需要的不仅仅是食物、衣服等等。一个走进书店的人,是希望能拓展自己或他人的知识储备、提升自己或者他人的情感修养的。走进书店的人,多少是有一些特质的,比如说,在这本书里,玛雅的母亲选择把女儿遗弃在书店里,这也是积极的一面。 不仅如此,我们所在的时代,处处都是数字出版、各种购物消费(包括线上购物),在所有这些面前,我想要写一本书,我希望是一本不乏幽默感的书,借由这本书告诉大家,书很重要。 壹周:把许许多多书名和作家放进你的小说中,完成这个挑战时遇到过困难吗? 泽文:我觉得通过故事中的人物读什么而非他们外表的特征来塑造人物形象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在把这些作品和作家写进故事的时候,并没有那么艰难,因为我的选择都是通过人物的品位顺其自然完成的。 壹周:A.J.、阿米莉亚和警察等人不断地谈论他们对某本书、对某个作家的看法,它们在多大程度上代表你自己对那些作家的看法?在你写到的作家中,你自己最喜欢的是哪位? 泽文:他们的品位不需要等同于我的品位,当然他们所读的书也受到我阅读量的限制。比如说:没有一个人物深入读过科幻小说,因为我自己不太读科幻小说。在我写到的所有作家中,我很钦佩罗尔德·达尔,因为他可以为多种类型的读者创作多种类型的作品。对我来说,我基本不会用喜欢与否去定义作者。 我更喜欢一些特别的书。比如,A.J.喜欢托拜厄斯·沃尔夫的《老学校》,我也很喜欢。 壹周:你描写了好几类作家,有处女作最好、后来的作品一般的作家(他同时也借助自己作者的身份,和女性们风流),有匿名的作家,有处于上升期的新作家,也写到了出版社的工作人员,这里面影射了任何真实的作家或出版社工作人员吗? 泽文:《岛上书店》是我的第八本小说,我成为过你问题中每一种类型的作家,有好有坏。一位作家的职业生涯中可能会成为很多类作者。关于出版业的一些描述也是基于现实情况。 加布瑞埃拉·泽文在书中以《待宰的羔羊》《像里兹饭店那样大的钻石》《咆哮营的幸运儿》《世界的感觉》《好人难寻》《卡拉维拉县驰名的跳蛙》《穿夏裙的女孩》《与父亲的对话》《逮香蕉鱼的最佳日子》《泄密的心》《铁头》、《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书店老板》十三本小说名字作为章节的题目 壹周:兰比亚斯警官太讨人喜欢了,他从不读书到对小说有自己的见解,以及组织了读书俱乐部,这样的人是不是你理想中的读者?你的读者和你的关系又是怎么样的,你和他们进行过什么有趣的交流吗? 泽文:谢谢你!有研究说成年人想要养成读书的习惯更难,而培养孩子们的读书习惯、让他们成为读者则容易得多。但是我相信所有不读书的人,只是因为没有找到属于他们的一本正确的书。我写了兰比亚斯,他是很晚才成为了一个读者。 我心中没有什么理想型的读者。我非常感谢那些为认为阅读是社交活动进而组织读书俱乐部的读者,我也非常认可那些把阅读当作是一件更私人的事情的读者。我可以成为这两类读者中的任何一种。 我第一次为这部小说做公众活动时,来了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我以为她曾读过我写的给青少年看的书,但事实上,她读完了《岛上书店》。我问她:你最喜欢故事中的谁?我以为她会说玛雅,因为她和玛雅年纪相当。未曾想,她告诉我,她喜欢的是丹尼尔。你懂的,丹尼尔是故事中女人缘无敌的作家。我想你真的永远不会知道读者会特别喜欢哪个人物。 壹周:兰比亚斯警官只读他喜欢的侦探小说,这是不是一个很好的进入阅读的方式? 泽文:就我所知,读自己喜欢的书才是唯一进入阅读的途径。如果你强迫一个人读一本他不喜欢的书,这就几乎能让这个人不会再想要读书。书中阿米莉娅就提到了那些在学校里被迫读《白鲸》的学生们。 壹周:玛雅在书的陪伴下长大,这和你的成长有相似之处吗?当你是小孩时爱读哪些书,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具有写作才华? 泽文:我不是在一个书店里长大的,但我在我长大的房子里用了大部分时间来读书。我的父母每周末都带我去图书馆,就像去教堂那样。我已经忘记我什么时候说要成为一个作家了,不过我一直在写作。14岁时,我写了一封关于一场演唱会的信给报社,措辞激烈,意外获得该报的乐评人一职,迈出了成为作家的第一步。 壹周:章节的名字都是短篇小说的题目,你是如何挑选的? 泽文:这些作品都是A.J.推荐给玛雅的作品。A.J.在成为书店老板之前,是一个学者。这些作品形成了一个专门给年轻读者的一个书店。 我花了很多时间去挑选这些故事,因为这些故事在整本书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服务性的作用。我需要这些故事成为一个书单,同样它们还要和每一个章节的故事主题和情节相得益彰。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去构思这部小说的创作,大部分作品都是在提笔写之前就确定了的。 壹周:书中对Kindle既说了正面的话,也说了反对它的话,你个人如何看待电子阅读?电子阅读会让我们读得更多更好还是相反? 泽文:这个问题有些复杂。读者在不断进化,就像科技那样。我知道某些人看电子书的欲望强烈,因为这是他们能够得到书的最快的方式。另一方面,有研究说,读电子书的读者会更快忘记他们读的内容。书店是非常重要的,不只是因为书店卖纸质书,更重要的是,它在这个社会中起了一定的作用。书店就好像图书的策展方。我不反对科技,我的父母都从事计算机行业,但我觉得我们要留心,科技有潜力改变我们对这个世界的体验以及我们所居住的地方。 壹周:你确实相信人生的困境能靠读书得到解决吗? 泽文:我曾经读到过一篇关于读书疗法的文章,它讲述了阅读会帮助缓解一些精神健康方面的问题。所以说,对于那些和A.J.处境类似的人,也许读对了一本书就会有帮助。 壹周:是否能和我们分享一下你对书店的感情,你在书店中有过怎样的故事? 泽文:我喜欢开在剑桥的只卖诗集的Grollier书店。我喜欢读书,我喜欢活在诗集书店可以存活下去的年代。曾经在纽约,也有一家彻夜营业的小小的二手书店。这家书店没有名字,不过我经常光顾。你知道吗,有些时候,你在凌晨三点需要爱丽斯·门罗或伊夫林·沃,你知道吗? 壹周:你在书中提到美剧《真爱如血》的地方很有趣,你是它的粉丝吗?你还看别的美剧吗? 泽文:我必须承认我从来没有看过《真爱如血》,这个问题也是别人第一次问我。我想我应该看过一集。这个细节是因为有一次我遇到了一个很喜欢《真爱如血》的粉丝。这些年来,Binge-watching(马拉松式追剧)变得很流行。 我看其他的美剧和真人秀。我喜欢的有《广告狂人》《透明家庭》《女子监狱》《婚外情》,我还喜欢一个叫做American Masters的节目,这个节目展示了美国艺术家生活的真实面貌。你会发现别的艺术家的人生也是起起伏伏,让我的内心也有所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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