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2014年对我而言并不是轻松的一年,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做着一件并非很力所能及的事,带孩子。好在家人的帮助下仍有一些间隙可以摸摸书本,零散地记录一些读书心得,于是就有了如下这份书单。因为是私人性质的总结,所以没有一味选择今年出版的新书,也未标明出版社,只是一份记录,如果看到它的人在阅读这件事上是与我心有戚戚的,那就是非常完美且圆满的事啦。我稍后会在公众平台里逐步推送这份书单中提到的书的相关评论,算是对2014年做一次真正的完整的总结吧! 苏珊·桑塔格:《同时》我看桑塔格的文章真是看都看不完,很难想象她怎么能写那么多!看了她30岁之前的阅读书目后,我更确信至少在做学问这行当里,若不勤奋天才他就是个屁!我喜欢看桑塔格对文学作品和作家的评论,她的思路很活跃,有专属于自己的逻辑,这显然是建立在大量文本阅读的基础之上的,否则她不敢这么说话,没人敢这么说。此外,桑塔格看作品作家都有着极为准确犀利的眼光,顺着她的思路再去读原作,并试着同时理解文本和她的评论,那种感觉十分奇妙。做书评人做到极致就应该是桑塔格这样的,这不是狂话,这是我的目标。当然,我知道没有那么勤奋,更没有那么天才,但目标高一点,至少是个鞭策! 乔治·斯坦纳:《语言与沉默》说来惭愧,直到今年我才知道斯坦纳这么一位评论家的存在,过去这几年我是浪费了多少时间!不说他的名气,我爱他首先在于他的真诚。他是多么真诚地评论着他所热爱的文学作品啊!他的文字比学院派的有感情,也有气势,他首先把自己当成了读者,而非教授。可能现在很多作家都讨厌评论家的原因即在于后者总是觉得自己站得很好,看得很多,殊不知作品的两头只能连着作者与读者,没评论家什么事儿。至今忘不了书里对卡夫卡的评论,感觉自己和斯坦纳及卡夫卡在那一刻是连在一起的,那种美妙的感觉,只有真正优秀的评论家(读者)才能缔造出来。 约瑟夫·布罗茨基《文明的孩子》,《小于一》布罗茨基的《小于一》终于有了中译本,并在内地出版,这绝对是出版界的大事,所以当当一到货我就去买了。但可能是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吧,我仍然更喜欢那个旧译的不完整版《文明的孩子》,而有意思的是,即便是这个不完整版,我也不是完整看的。布罗茨基的文章基本都是通过网络进入我的视野,他评米沃什,评曼德施塔姆,评那些和他一样重量级的文学殿堂里的大神,几乎篇篇都出自刘文飞老师的翻译。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模仿过布罗茨基的笔法,他的文学评论不光有敏锐开阔的思路,不挖到本质不罢休的魄力,更有一种深情,而这股深情是我评判一个文学评论家是否优秀的终极标准。所以这次看完《小于一》(主要是看一些之前为得以一见的文章)后,我又回过头去看《文明的孩子》,重新领略我熟悉的语调,那种写作说话的方式,很舒服。刘文飞老师是非常难得精通英俄双语的翻译家,且翻译过《布罗茨基传》,这对翻译布罗茨基这样一位美籍俄裔的作家来说确实是个优势,所以黄灿然的一本稍逊一筹也是可以理解的。(好书推荐尽在:www.tuijianshu.net) V·S·奈保尔:《米格尔街》,《魔种》奈保尔今年八月来上海书展,群情激昂,可以想见,但我因家中琐事,只能闭门读书,遥望这位活着的大师,心中虽有遗憾,但也并未见得就不是一种庆幸。比起垂垂老矣的奈保尔本人,他的作品可是精彩多了。《米格尔街》和《魔种》正好是奈保尔的第一和最后一部作品,虽然不是他最著名的,但对照着看,却非常有意思。文学中的殖民地叙事是奈保尔写作的标志,但我不喜欢给作家划框框,而《米格尔街》正好不属于那种“很标志”的作品,它短小,淳朴,意外地表现出作者可贵的普世情怀。处女作不见得有那么宏大的叙事,但一定是作者充满激情和深情的写作,它可能有些缺陷,但其中的情感力量却让人动容。相对而言,《魔种》作为作者最后的小说,读起来就颇有荒凉之感了,我想,作者并没有为他深爱的那片被殖民的故土找到出路,至少在文学中,没有,所以《魔种》以一个颇为反讽的典故作为总结,奈保尔确实该收官了。 若泽·萨拉马戈:《双生》看这部小说,我首先想到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因为萨拉马戈絮絮叨叨,左右为难,前后矛盾,时而沉思时而又癫狂的叙述语言像极了陀氏。而陀氏,正是现代主义小说的滥觞。人是如何失去和夺回自我的,典型20世纪的文学主题,而萨拉马戈的优势时,他不走叙事的极端,不以玩转技术为目标,他喜欢讲故事,所以他的小说永远不会难看。这一点,姜文似乎应该好好学学哈~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暗店街》、《青春咖啡馆》、《地平线》大部分是重读,因为莫迪亚诺获奖后有媒体请我写一些文章,而我需要通过不断阅读获得一些特别的感觉。莫迪亚诺对我来说并不是容易啃的骨头,他很难被评价,我觉得即便用诺奖颁奖词对于来概括他都有些狭隘了。虽然莫迪亚诺的作品背景几乎都是德占后的巴黎,但这只是背景,而不是全部。虽然从历史学社会学心理学或作者生平入手或许可以解释小说里的很多内容,但这样做其实很煞风景,因为作者明显更擅长将一些永恒的文学命题融入小说,比如人的迷失,记忆的抒情性,孤独和惶恐,等等,这些很诗意的东西才是作品的前景,是文学的灵魂。 米兰·昆德拉:《庆祝无意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生活在别处》等最近有好几个朋友跟我讨论米兰·昆德拉, 一个讨厌他的霸道,另一个害怕他的虚无。我觉得他们俩的感觉都极为准确,几乎点破了昆德拉的创作命门,这本新作的名字就是个很好的例证。作为嘲笑刻奇的祖宗,他反对日常反对情理反对秩序,总之他反对一切他看不顺眼的东西,所以他笔下的人物都处在他的高压之下,从这个角度来看,确实让人不太舒服。而且,昆德拉只是反对,却没有重建,他的小说里处处是“别处”,却从不描写“此处”,他好像从不确信什么,更别说是信仰。所以,他不止让他的读者堕入虚无,他自己也在其中挣扎,作为小说家,我相信昆德拉是痛苦的,而且一直痛苦到现在,85岁。 安部公房:《砂女》、《他人的脸》、《闯入者》第一次知道安部公房是在大学,当时的他被称为“日本的存在主义先驱”。但其实用西方的文学流派或理论术语去套日本作家的作品是很容易出差错的,比如日本的自然主义文学(以田山花袋为代表)就与法国的(以左拉为代表)完全不一样。西方的存在主义文学强调存在与现实之间隔阂与疏离,而安部的存在主义则是在现实之外塑造另一个现实,一个与现实的逻辑极为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平行现实。比如《砂女》里的砂村,《他人的脸》里那个被换了脸孔的男主人公。安部本人也非常重视小说的“现实感”,对此,他几乎是秉着科学家般的严谨态度。总之,他既不完全是存在主义,也不是单纯的科幻或超现实主义,他就是安部公房!厉害吧?关于他的评论文章我准备了快半年,阅读了无数资料,至今没写完,这块硬骨头,我简直拿他没办法,哎! 角田光代:《单恋》每年都要抽出一段专门时间来看日本作家的作品,为什么不和其他的混着看?因为日本文学有其独特的气质,且非常纯正,你必须单独为它准备好心境。《单恋》这名字很俗,乍以为是都市爱情苦逼戏,其实远非如此。在我印象中,角田作为女作家却好像没写过什么爱情,不止她,日本当代女作家笔下的两性关系都出奇地冷漠,所以《单恋》反而成了难得的文本,纯粹的写爱情,写爱情的痛苦的文本。我佩服角田的勇气,她完全把女主角的后路给断了,完全不给她幸福的可能,就让她一味受虐,一味痛苦,就像熬中药似的。角田重口到这个程度,如此彻底决绝,我肃然起敬,不愧为日本作家! 和泉式部:《和泉式部日记》其实我是想推荐这套书,译林出的林文月译日本古典文学系列,大概快出全了。林文月的译文有些典雅柔美的女性气质,与她选择的作品风格十分契合,这本日记作为作者和泉式部情感历程记录,荡漾在行文间的那种优雅从容又不乏炽热挑逗的气氛被译者把握得非常到位。不可否认,林女士在翻译的过程中充分显示了她的性别优势,如若换作丰子恺先生翻译,就不好想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