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静夜 我的情欲大 纷纷飘下 缀满树枝窗棂 唇涡，胸埠，股壑 平原远山，路和路 都覆盖着我的情欲 因为第二天 又纷纷飘下 更静，更大 我的情欲 木心：《我纷纷的情欲》 情欲奇妙，众生痴迷。 且看中国小说家们如何写‘纷纷的情欲’。 一：《金瓶梅》。 明代长篇小说。称‘明代四大奇书’之首。作者署名为兰陵笑笑生。金瓶梅乃西门庆的三个女人的名字组合而成，分别为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 《金瓶梅》中，有关情色，有各种经典描写。比如西门庆与潘金莲初次，作者写诗： 一物从来六寸长，有时柔软有时刚。软如醉汉东西倒，硬似风僧上下狂。 出牝入陰为本事，腰州脐下作家乡。天生二子随身便，曾与佳人斗几场。 而结局处，西门庆因与潘金莲共赴云雨之时，“昏迷去，四肢不收”，后来方醒；次日清早“起来梳头，忽然一阵眩晕，望前一头抢将去”，由此得病，日渐加重，最后终于呜呼哀哉。 但《金瓶梅》不应只做如是观，得观文才，得观历史，得观生活。 二：《肉蒲团》。 李渔。 李渔一生写作，是当时的‘畅销书’之王。然而留至今日，人们多谈论他的《肉蒲团》。舒淇20岁时，与30岁的李丽珍一起，共同出演《肉蒲团之玉女心经》。 《肉蒲团》开篇不久即写：世间真乐地，算来算去，还数房中。又写：妇人腰下物乃生我之门，死我之户。 如此大胆吐真言，实佩服之至。 三：《小团圆》 张爱玲。 学者读者皆认为《小团圆》带有强烈的自传性质。小说中男女主角的恋情基本就是张爱玲与胡兰成的恋情记录。 ‘他的头发拂在她大腿上，毛参参的不知道什么野兽的头。兽在幽暗的岩洞里的一线黄泉就饮，泊泊的用舌头卷起来。她是洞口倒挂着的蝙蝠，深山中藏匿的遗民，被侵犯了，被发现了，无助的，无告的，有只动物在小口小口地啜着她的核心。’ 女性写性，柔软细腻，动情至深。而张爱玲的文字，又如此独特，见之使人痴迷。 四：《废都》。 贾平凹。 季羡林说：三十年后这本书会大放异彩。93年出版至今已经二十二年了，虽说解禁，但这本书却没有了出版当时知识分子人手一册的轰动。这本书不止性爱，但性爱有很大篇幅，四十万字的长篇，大致有两万字纯写性爱。其中庄之蝶、唐宛儿等人物，食色性也。 初看此书，惊呼：只怕贾平凹老师要来个《红楼梦》和《金瓶梅》的大杂烩了吧。李敬泽说此书：走向极致的实，又走向极致的虚。这是本书不止于情色的思想深度。有关中国的风俗人情、吃喝玩乐，利害关系，写得趣味而耐看，也是一种写作本领。能在闲淡琐碎之中让人轻轻一叹，也是一种写作境界。 百年之后，贾平凹的文字还会有人读的。 五：《黄金时代》。 王小波。 年少读《黄金时代》，满脸羞红，‘走在寂静里，走在天上，而阴—茎倒挂下来’。年长后读《黄金时代》，大笑三声，击节赞赏。 《黄金时代》里很好玩的一个说法就是敦‘伟大友谊’。王小波为文讲究有趣，‘伟大友谊’就是人间至情至趣之事。 ‘那一年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 推荐《万寿寺》。 六：《白鹿原》。 陈忠实。 王全安拍成了电影。在电影《白鹿原》里，张雨绮饰演田小娥，生性放荡，而王全安却在2014年9月因嫖娼被抓。世事白云苍狗，说来讽刺，细思可悲。 回到书，《白鹿原》开篇即写白嘉轩六娶六丧。最精彩是是黑娃和田小娥的第一次睡觉，当时黑娃还是童男，田小娥便笑：兄弟你是个瓜瓜娃！不会。黑娃却想起了一首歌：男人的牛，女人揉，女人的奶，男人揣。 七：《红高粱家族》 莫言。 《红高粱》里，那一出高粱地里的戏，由姜文和巩俐、朱亚文和周迅演绎之后，已成了经典。 ‘余占鳌粗鲁的撕开我奶奶的胸衣，让直泻下来的光束照耀着奶奶寒冷紧张、密密麻麻起了一层小白疙瘩的双乳。在他的刚劲动作下，尖刻锐利的痛楚和幸福磨砺着奶奶的神经，奶奶低沈暗哑地叫了一声：“天哪……”就晕了过去。’ 噢，红高粱！噢，玉米地！噢，油菜花田！噢，溪水旁！噢，深海！ 八：《尘埃落定》。 阿来。 《尘埃落定》里写了西南、土司、爱情、战争、宗教、历史等等。也被拍成了电视剧。 ‘她嘻嘻一笑，撩起长裙盖住自己的脸。我就看见她双腿之间那野兽的嘴巴了。我又叫：“卓玛，卓玛。”她一勾腿，野兽的嘴巴立即把我吞没了。我进到了一片明亮的黑暗中间。我发疯似的想在里面寻找什么东西。她的身体对于我正在成长的身体来说，是显得过于广大了。许多罂粟折断了，断茎上流出那么多白色的乳浆，涂满了我们的头脸。’ 九：《英儿》。 顾城。 这本顾城唯一的小说，只怕听过的人很少。听说是由顾城口述，谢烨一字一字打出来的。之后不久，顾城杀谢烨，然后自杀。 有部电影《顾城别恋》，有记录片《流亡的故城》，里面许多场景就是根据这部小说的。 《英儿》里面有许多极度诗意化唯美化自然化的性爱描写，看完之后，如饮甘泉。也可以看到顾城、英儿、谢烨的相处。我个人喜爱顾城的诗。他是活得太纯粹又太极致的诗人。 斯人已逝，艺术品留下了，但道德之论还远未停息。 另：《英儿》的部分情色描写，我贴在了留言里面。纯粹以文字诗性论，真是美若惊鸿。 十：《大浴女》 铁凝。 作协主席。 ‘她被他亲得停止了发抖，她被他亲得活泛起来张狂起来，当他把头滑向她的腿间，用舌尖顶住那里所有的柔嫩和滑润时，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又凄厉的嚎叫。那确是一种嚎叫，不是人类的呻吟，是雌性动物那没有装饰过的欢呼和叫好。那时她的脸也一定是狰狞的，就像所有好到极致的人脸一样。那就是美，是人所不愿承认的美。他就在她的嚎叫声中霸道而又勇猛地闯入了她。 ’ 十一：《推拿》 毕飞宇 娄烨改编为电影。也被拍过电视剧。毕飞宇在南京大学讲《促织》，在北京大学讲《水浒传》和《红楼梦》的演讲都极好，极有水准。 ‘“死去吧，”她对自己恶狠狠地说，“你死去吧!”她撞上去了，身体等待了那么一下，碎了。她的身体原来是一个结结实实的晶体，现在，闪亮了，碎得到处都是。然而，却不是碎片，是丝。千头万绪，千丝万缕。’ 十二：《呼吸》 安妮宝贝。 ‘第一个晚上我们做爱了。我想和他做。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 林的身体陌生而温暖。是年轻的男人的身体，健康而有活力。 真好。 我纠缠着他，希望他再来再来，无法停息。’ 十三：《上海宝贝》 卫慧。 出版之后不久就被禁。卫慧引亨利·米勒《北回归线》被禁安慰自己。 ‘他狂热而沉默地注视着我，我们换了姿势，他坐在抽水马桶上，我坐在他身上，取女位姿势，并且自己来掌握性敏感方向。有人在敲门，而厕所里一对变态男女还没完事。’ 十四：《支离破碎》 石康。 嗯，就是电视剧《奋斗》的原作者和编剧。但他的小说还属《支离破碎》、《晃晃悠悠》等好看。当年，听说王朔、大仙、老狼、石康等喝遍三里屯，被称为‘三里屯十八条好汉’。 “我叫陈小露，玉体横陈的陈，小巧玲珑的小，露水夫妻的露。” 这是《支离破碎》里陈小露的自我介绍。 ‘我与陈小露来到窗前，拉开窗帘，一边乱搞一边遥望夜空，陈小露的两只柔软的乳房就趴伏在冰凉坚硬的窗台之上。’ 十五：《不二》 冯唐。 此书在香港出版。冯唐自言渴望后人一想到情色书籍，就能像想到《肉蒲团》一样想到不二。但只怕是痴心妄想。冯唐说文学有一条金线。好像他自己达到了那条金线似的。 在我看来，不要百年，冯唐之辈如风过无痕，灰飞烟灭。 ‘慧能最喜欢石家庄的石寡妇。石寡妇很小就守寡，骨架子非常小，骨架子上都是肉，压上去仿佛掉进云彩里，仿佛在天堂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