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书单这回事儿（附几个名人书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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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开书单这回事儿）

                                一份好的书单可以让人爱上阅读，但开一份好书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胡适开出过有争议的书单，鲁迅拒绝过开书单，有学者甚至认为现在在中国开一份权威的传统文化经典书单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另一方面，开书单这件事又有着存在的必要，作家们是在“开书单”这件事上做得最好的人。

梁启超与胡适的国学书单之争

中国人正在逐渐恢复全民阅读的书香传统，可是该读些什么？似乎人人都需要一张书单。但开书单这件事儿，从来就不容易。

90多年前，梁启超和胡适就曾因开书单而产生不同意见。1923年，清华学校胡敦元等四名学生，给任教于北京大学的胡适写信，表示他们即将赴美留学，很想学习国学常识，所以请胡适为他们开列学习国学的书单。胡适很快就拟定了一个书目《一个最低限度的国学书目》。胡适表示拟此书目时，并不为国学有根底的人设想，只为想系统学习一些国学知识的普通人设想，“虽是一个书目，却也是一个法门。这个法门可以叫 历史的国学研究法 。”胡适将书目分为工具之部、思想史之部和文学史之部三大类，包含了《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先秦诸子、儒学、佛教典籍、《诗经》到明清小说共83种。

胡适的书单一经媒体公布便引发关注，有人就认为，这一书单给人的感觉是国学似乎只指思想史与文学史，清华大学学生刊物《清华周刊》记者给胡适写了一封信，问思想史与文学史便是代表国学么？学生们还提出胡适开列的书单所涉书目有些谈得太深了，不适合于“最低限度”四个字。胡适接到信后，虚心接受意见的同时也解释，书单书目比较多是希望学生们从这些书籍中根据自身条件选择购买和阅读，而且如果只是浅尝辄止也不能对国学有系统的学习。不过胡适还是又开列了一个新的书目，名称为“实在的最低限度的书目”。

在与胡适进行沟通的同时，《清华周刊》的记者也恳请另一位国学大师梁启超拟定一份国学入门书目。梁启超开出了一份《国学入门书要目及其读法》，书目分修养应用及思想史关系类、政治史及其他文献学书类、韵文书类、小学及文法书类、随意涉览书类，而且连书的版本和怎么读都进行了详细解释，强调学生可自行选择喜欢的书读。

梁启超对胡适的书目有不同意见，认为胡适太侧重自己熟悉和擅长的哲学和文学领域，而国学绝不仅仅是哲学和文学就能涵盖的。梁启超还不理解胡适为什么将历史书籍剔除在外，梁启超认为“史部书为国学最主要部分”。两位大师的书单，一个专，一个博，但两人都指出，研究国学要下笨功夫，来不得半点投机取巧。

鲁迅曾经拒绝为青年开书单。1925年，《京报副刊》请各界名流为青年推荐十部必读书籍。鲁迅交了白卷，他回复说“从来没有留心过，所以现在说不出”，还提出了“要少——或者竟不——看中国书，多看外国书”的观点，引发了一场要不要读中国书的争论。1930年，鲁迅的好友、教育家许寿裳的长子许世瑛考取了清华大学国文系，许寿裳请鲁迅为儿子列一份书目，鲁迅这次没有推辞，开列了包括《世说新语》等在内的国文学习的入门书籍。鲁迅还在其中附上了简明扼要的解说，如从《论衡》见汉末的风俗迷信，由《抱朴子外篇》看晋末的社会状态等。

为什么我们开不出传统文化经典书单？

当年，胡适和梁启超这样的大家开书单会引来争议，到了现在，给中国传统文化经典开一个阅读书单似乎也还是不可能的任务。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莫砺锋就觉得，现在仍然没有一份权威的中国传统文化经典阅读书单。

在莫砺锋教授看来，如果这个书单问题是放在美国，就很容易得到答案。耶鲁大学的布鲁姆教授写了一本书——《西方正典》。《西方正典》一本一本地把西方文化传统中最重要的经典都介绍了，一共20多本，他的介绍被认为是权威性的。《西方正典》或许存在学院化的问题，而针对普通人，美国也有一个更大众的“书单”——大卫·丹比的《伟大的书》。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传媒专业的大卫·丹比是一个纽约的媒体人，工作30年后他开始反省自己当年在大学学了很多课程，但最终发现对他的事业和人生帮助最大的恰恰是一门讲授传统经典的通识课。所以大卫·丹比在毕业30年后又重返哥伦比亚大学，再一次去选修这门课，之后写了《伟大的书》，从《荷马史诗》《圣经》到莎士比亚等等，一本一本地介绍西方文化传统中哪些是最重要的经典。

在中国为什么没有这样的传统经典书单？莫砺锋觉得并不是中国学者不想写，而是写不出来。因为中国的大学教育有一个弊病是学科专业化。上世纪50年代，全国的高等院校进行了院系调整，清华大学解放前国学研究名列前茅，陈寅恪、王国维、梁启超都在清华大学国学院。院系调整后，清华大学整个文科砍掉，就变成了一所工科大学，它现在的文科都是文革以后再补办的。莫砺锋所任教的南京大学也是如此，一个学校很多专业分出去，产生了东南大学、南京农业大学、南京林业大学、河海大学等高校。正是因为院系调整，使得综合性大学开始走单科化的道路，大学课程系科设置死板，比如文学院的老师只研究唐诗宋词、诗经楚辞，《论语》《孟子》让哲学系研究，导致现在大学人文科学的教授基本上知识面都是一块，通才难觅，写不出具有权威性的“中国正典”。

那中国人怎么找传统文化经典来阅读？莫砺锋教授觉得意大利文学家卡尔维诺的经典定义可以借用。卡尔维诺在《为什么读经典》里，为经典著作下了14条定义，其中有两条是：一部经典著作就是一部你即使重读也像是初读那样带来发现的书，一部经典著作就是一本你即使初读也像是在重温的书。

作家们的书单

尽管涉及到一个宏大主题的书单必定是难以开列的，但单个领域的书单往往容易开列，尤其是作家们的私人书单更显得顺理成章。作家的书单是他们阅读喜好的体现，是或多或少影响了这些作家写作风格和技巧的隐秘源头，作家书单并不承担文学普及的责任，尽管实际上它的确起到了文学普及的效用。

王朔曾经列过一个书单是影响过他的小说，列举了元稹的《莺莺传》、普希金的《驿站长》、塞林格的《献给爱丝美的故事》、雷蒙德·卡佛的《他们不是你丈夫》等10部作品。“这就是我的阅读趣味，从小说中汲取堕落的勇气和抗拒生活的力量”，在王朔看来，优美小说保护了他的人性。

2005年，百花洲文艺出版社请格非、苏童等作家出了一套“一生的文学珍藏”丛书。格非的书单是“影响了我的二十篇小说·中国卷”，从世说新语的小故事到老舍的《断魂枪》，再到莫言的《透明的红萝卜》，涵盖了古典、近代、现代小说。苏童的书单是“影响了我的二十篇小说·外国卷”，他列出的是胡安·鲁尔弗的《佩德罗·巴拉莫》、卡森·麦卡勒斯的《伤心咖啡馆之歌》、威廉·福克纳的《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卡夫卡的《饥饿艺术家》等名篇，也有普里切特的《潜水夫》、迪诺·布扎蒂的《七层楼》这样虽然不是非常出名的优秀小说。苏童用《佩德罗·巴拉莫》中某一节的开头——“雷德利亚神父在很多年后将会回忆起那天晚上的情景”——这个影响了加西亚·马尔克斯那著名的《百年孤独》的开篇部分，来暗指这些小说对苏童自己的影响，显然，这些小说也会影响到更多看到这个书单的读者们。用苏童的话来描述包括他在内的那些开书单的作家们，“用自己的记忆绑架别人的阅读时间，我想这是现实世界上唯一可以容忍的绑架了。”

他们的书单

胡适的

最低限度国学书单

《书目答问》《中国人名大辞典》《九种纪事本末》《中国哲学史大纲》《老子》《四书》《墨子间诂》《荀子集注》《韩非子》《淮南鸿烈集解》《法华经》《阿弥陀经》《坛经》《宋元学案》《明儒学案》《王临川集》《朱子年谱》《王文成公全书》《清代学术概论》《章实斋年谱》《左传》《文选》《乐府诗集》《全唐诗》《宋诗钞》《宋六十家词》《元曲选一百种》《宋元戏曲史》《缀白裘》《水浒传》《周礼》《论衡》《佛遗教经》《崔东壁遗书》《新学伪经考》《诗集传》《西游记》《儒林外史》《红楼梦》

梁启超的

最低限度国学书单

《四书》《易经》《书经》《诗经》《礼记》《左传》《老子》《墨子》《庄子》《荀子》《韩非子》《战国策》《史记》《汉书》《三国志》《资治通鉴》《宋元明史记事本末》《楚辞》《文选》《李太白集》《杜工部集》《韩昌黎集》《柳河东集》《白香山集》

影响王朔的10部小说

《莺莺传》 中国 元稹
《白娘子永镇雷峰塔》 中国 冯梦龙
《驿站长》 俄国 普希金
《献给爱丝美的故事》 美国 塞林格
《忧国》 日本 三岛由纪夫
《没有毛发的墨西哥人》 英国 毛姆
《刎颈之交》 美国 欧·亨利
《关于犹大的三种说法》 阿根廷 博尔赫斯
《采薇》 中国 鲁迅
《他们不是你丈夫》 美国 雷蒙德·卡佛

鲁迅给友人之子的国学书单

《论衡》 王充
《抱朴子外篇》 葛洪
《世说新语》 刘义庆
《唐摭言》 王定保
《唐诗纪事》 计有功
《唐才子传》 辛文房
《全隋文》 严万均
《全隋诗》 丁福保
《少室山房笔丛》 胡应麟
《历代名人年谱》 吴荣光
《四库全书简明目录》

刘慈欣的科幻书单

《海底两万里》 凡尔纳
《机器岛》 凡尔纳
《从地球到月球》 凡尔纳
《2001：太空漫游》 克拉克
《与拉玛相会》 克拉克
《美丽新世界》 赫胥黎
《我们》 扎米亚京
《自然科学趣谈》 盖朗特、阿西莫夫
《宇宙》 萨根
《伊甸园的飞龙：人类智力进化推测》 萨根
《自私的基因》 理查德·道金斯
《宇宙最初三分钟：关于宇宙起源的现代观点》 温伯格
《宇宙的最后三分钟：关于宇宙归宿的最新观念》 戴维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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