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到底是一部什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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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到底是一部什么书？
曹宗国

自从毛泽东评《水浒》提出“只反贪官不反皇帝”的论断后，此论似乎成为今人对这部古典名著思想倾向的定评，改编的影视作品也都突出了宋江搞投降主义。

毛泽东的评价当然是独到而且精辟的，但他只是从政治倾向和阶级斗争的角度来评论的。如果我们换一个视角来看这部小说，恐怕就不尽然。

首先，梁山泊上的那些事儿算不算农民起义？《水浒》是不是直接反映阶级斗争的呢？我说不是，至少不直接是。

你看梁山英雄好汉一百单八将，有几个是贫苦农民呢？除了阮氏兄弟和李逵等几个外，大都是武将、官吏、员外、地主、落草山大王和三教九流。当家的王伦也好、晁盖也好、宋江也好、卢员外也好，出主意的吴用也好，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农民起义领袖。他们搞的那些事，虽说也算“造反”，也打过“土围子”，也和官方发生了冲突，但并非直接出于农民反对封建地主的剥削压迫。他们提出的口号，一不反皇帝，二无关土地和经济（他们所反的官也不是贪官，所谓“大碗喝酒吃肉”也不能拔高到平均主义）。所以可以肯定地认为，梁上泊上发生的那场斗争不是农民起义，不属于直接的阶级斗争。既然如此，直接上纲上线就未免不大贴切。

那么，《水浒》又是讲述的什么故事呢？

施耐庵当然不可能按照阶级斗争的套路来写，他只能按照历史上发生过的真实事件和民间故事来写，按照他心目中的好恶和理想来写。他写的实际上是一群社会上的、江湖上的正直的人、有正义感的英雄好汉因为遭遇凌弱枉直、迫害忠良，因为仗义勇为，除暴安良而吃了官司，为了反抗奸佞邪恶的迫害而啸聚山林的故事。

也就是说，《水浒》写的是社会正义与邪恶的斗争。梁山英雄们打出的招牌“聚义”也好，“替天行道”也好，无非是想匡扶正义。他们为争取社会正义的斗争虽然是根源于政治经济和社会黑暗的，但却是直接从人道出发的独立的斗争。

晁盖和宋江在根本目标上还是一致的，那都是为了追求社会正义，他们的分歧只不过追求的途径不同。晁盖是想搞一个英雄好汉的“根据地”、独立于世外的公道正义“理想国”，宋江是想在因袭封建法统的前提下“替天行道”（他的招安也并非完全属于投降主义）。在我们今天看来，晁盖的理想主义路线虽然崇高，在现实上却肯定是行不通的。倒不是因为宋江所虑的落得“草寇”之名，而是因为那不是一条社会出路。而宋江的路线当然也是行不通的，想在不涉及社会政治经济革命和改革的情况下追求社会正义也必然头破血流。小说以悲剧的结局，在这两方面都做了现实的批判。

事实上，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这群英雄好汉想找到追求社会正义的正确道路是不可能的，在任何时候，脱离社会变革，脱离社会发展的实际而片面追求社会正义都是不可能的。这就是梁山英雄以及所有的后世英雄的悲剧根源所在。

那么，描写和歌颂这样一群英雄好汉有没有普世价值呢？有的。正所谓公道正义自在人心，本该是人类不懈的追求。这种追求是高于阶级斗争的，它是社会政治经济革命和改革的归宿，是基于人的本质的最高理想。

《水浒》所树立的这组正义英雄的群像伸张了千古正气，是一曲气壮山河的正义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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